薛琦岚

睡前果然不要想睡觉的事情才能睡得着

是吴邪的一点睡不着的碎碎念！

我退隐江湖，隐居雨村，屈指算来已经有七八年了。这些年，我倒很少失眠，和十年前的我不一样。那时候，我常常身体极度疲惫，但精神高度兴奋。回忆起来，我都佩服我自己，居然能一边扳倒汪家一边筹划着接小哥回家。小哥，想到小哥，不得不说那时候他几乎已经是精神支撑一样的存在了。居然在那时候就陷得这么深。我心里一边笑一边有点看不起我自己。现在的小哥就在我身边睡着，总还是有点庆幸。这个一不留神就会离开的人，能陪在我身边，简直是我人生中中的最大的奖。

一时半刻大概是睡不着了，可能是晚饭吃得有点多，我想，干脆去外面走走消化消化。这王胖子，每天果然只做自己爱吃的那些肉啊排骨啊什么的。虽然我也很爱吃。回头要和小哥说一声，多买点青菜回来，否则再过几年那些中老年男人常得的病都得找上门来。

今晚是满月。院子里亮堂堂的，连一地鸡毛都变得柔和了。看来鸡真的不能养在前院，否则我那狗整天和鸡打架，根本没有一点狗的样子。我找了个摇椅坐下摇，听着寂寞的蝉和着树刷刷地响。福建山中的风吹过来，混杂草木的潮，带着些凉意。瀑布声特别远，却很清晰。西湖的风和雨村的风也没什么区别，我突然想到。我当年怎么没感觉这风原来这么舒服。看来变了的是我。那十年，我吹过无数次西湖畔的夜风。在一片雾蒙蒙，偶尔还有雨落在脸上的夜晚，我一边构思盘口火并的时机和方案，一边想着小哥，在那种地方会不会有满月可以看，有没有一阵风，可以在拂过我的手指后再绕过小哥的身体。

我在这十年也慢慢地老了，逐渐再也没有力气想些有的没的，只觉得西湖到长白山的路太长了，长到我没有勇气去走完。有时候真想不顾一切地直接飞到长白山，也不知道那钥匙提前用掉会不会好用。最后站在青铜门前的时候，我承认，我脑海中本能的逃避心理已经几乎支配了我。十年里我根本没有逃避的机会，所有事情都要我去一点点拼凑，布局。不过，在即将面对小哥的时候，我还是在想，如果时间停留在这里，我和他就停留在相见的前一刻，那该多好。我现在依旧在庆幸，他出来了。他回来了。他和我回到雨村隐居，我们三个一起过鸡飞狗跳但是平常的日子。这才是我那时想都不敢想的生活。

视野突然暗了。张起灵的脸突然填满了我的视野。接下来一件衣服就落到了我身上。

“吴邪，夜深露重，在这里别着凉了。”

他也搬了一把椅子，和我并排躺在躺椅上摇。我握住他的手。他的话依旧非常少，但我做什么事情，他只要觉得不太离谱，都会在我身边默默陪着。他也没问我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晒月亮。我估计我在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一脸苦大仇深，见到他眼神又立刻变得炽热。他可能已经见怪不怪了。他这人只有在叫我戒烟的时候坚决，无论我怎么求都不肯给我一根。我又一次觉得，我们两个好像等待戈多里的那两个人，只不过，我们已经等到了彼此，也等到了那时候遥不可及的希望。

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，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。我在床上看窗外天光大亮，昨晚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般。外面传来胖子在厨房里稀里哗啦的做菜声。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。夜里的雨村和白天的热闹仿佛两个世界。我走出去，院子里两个并排的躺椅依旧在那里。闷油瓶正在喂鸡。他也看到了我，走过来将我抱在怀里，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：“没关系的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不会再离开了。”

我说：“小哥，不如今晚睡前再晒晒月亮吧？”